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大侠，大侠多好，仗剑天涯，快意恩仇，后来又想当英雄，荡尽天下不平事，除恶扬善。但我身子骨太单薄，体弱多病，这两个目标离我都很遥远。其实大侠和英雄差不多。大慨以前武侠小说和录像看多了，当时我觉得最牛的就是古龙、金庸、梁羽生，同时我也喜欢看琼瑶岑凯伦的言情小说，只是看不太懂。看了电视剧渴望后，我觉得我应该成为一个作家，发疯似地迷上写作。刚开始我是用作业本写，后来觉得纸太容易碎，又改用白纸写，用的都是不规则的白纸，我有一个亲戚当时在纸厂上班，她给我带回好多纸。夏天的时候，一盘蚊香要用好几天，都是蚊子多时点一会儿，因为舍不得。我在巫溪报也发过一些豆腐块，依稀记得第一次稿费领了两元，激动了好几天，但微薄的稿费还塞不了牙缝，直到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，我进了信用社。这之前，我是一所小学的代课教师。

我不信命，但我相信机缘。我读中学的时候喜欢到我舅舅家去玩，我舅舅在一个中心乡镇的公路旁开有一家日杂百货商店，不忙的时候，我喜欢给他们补烂钱。现在回想起来，或许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我与银行的不解之缘。

我刚到信用社时，虽然是信用社位于县城的中间地段，但地方狭窄，条件简陋，大概五十平米，前面是营业室，后面是主任办公室。人稍微一多，在里面显得特别拥挤，尤其是到年底决算的时候。当时信用社还没有电脑，全靠人工，光抄账目就抄得人头昏眼酸。记得那几年决算时，往往要提前好几天做准备。有次为了一分钱要找好几个小时，当时我不懂账平表等，心想不就一分钱么，费什么劲呀，又不好意思问，只有干等着。隔了几年后，信用社搬了新地方，条件稍好点，营业大厅宽敞了，电脑有了，独立的金库也有了。那时没有专门的保安守库，都是员工自己守库，甚至连防盗门也没有，只有家户人家那种普通的木门。记得第一次值班守库时我总觉得什么地方不踏实，睡到半夜又起来搬了几把沙发抵到木门上。有次值班时遇到警察追逃犯，在信用社附近开了一枪，我吓得一晚上不敢睡觉。当时到联社缴存现金，因为没有车，我和主任把钱抬着，手里就提根狼牙棒，因距离也不远索性就走路过去，现在根本不敢想象。因我比较瘦，因此还得了个狼牙棒的绰号。就连巫溪最繁华的老城操坝，也是坑坑洼洼，雨一下，走几步就是一脚的稀泥。心情不好的时候，就听老员工安慰：“咱这情况算好的，瞅瞅农村，比咱苦多了。”至少我没有体会这山望着那山，看到屋走得哭的感觉。又过了几年，又搬了一个地方，但不知什么原因，厕所老臭，请人来整过几回，还是有味，尤其是夏天，我都不想到办公室。

几十年一晃而过，头发也凸顶了，脸上的皱纹也深了。我们的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，就连乡村的道路也硬化了。巫溪老城慢慢地落暮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崭新的新城。云计算、量子理论走进我们的生活。以前几天干完的事，现在几秒钟就能搞定。信用社发黄的木匾早就换成了农商行的烫金大字。一路走来，虽然没干出什么大事，十几年前也有机会成为公务员却放弃了，但我无怨无悔。至少我亲历过时代的发展，亲历过岁月的美好。我的作家梦似乎也实现了，我成了小县城第一个出版长篇小说的人，第一个加入重庆市作家协会，第一个成为重庆文学院的创作员，虽然没什么大的成果，至少离儿时的梦想更进了一步。

人生有很多角色，很多十字路口，在梦里有很多假如，其实错过也是一种美好，没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正残缺的。

作者简介

黄应森，笔名博文，龙吟天下。系重庆农商银行巫溪支行职工，重庆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，重庆文学院第三届创作员，巫溪县文联副主席，巫溪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，巫溪县残联副主席。著有长篇小说三部，发表各类文学作品若干。